因果关系  

　　人类对火的控制和使用推动了社会的发展进步，人类也在控制与失控之间开启了同火灾作斗争的历史。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因果关系原理分析消防工作：是“因为有火灾，所以有消防队伍”；这是不可辩驳的。

　　消防是消灭火灾和预防火灾，其中消灭火灾，就是在火灾发生后对其加以控制和抑制，最终使其熄灭；预防火灾永远是预防“下一次”火灾，要预防“下一次”火灾就要先查清楚“这一次”火灾，因此预防火灾，就是在火灾发生后调查火灾事实并向社会宣传。消防工作自始至终同火灾打交道，消防队伍是全社会最不害怕火灾的；因为火灾是消防全部工作的基础，火灾是消防职业设置的依据，火灾是消防队伍不可忘记的初心。

因果倒置  

　　而现实中更多的是要求消防队伍维护火灾形势稳定，火灾“大事不能出，小事也不能出”，发生重大火灾消防工作年终考评一票否决，甚至发生火灾还要追究消防队伍的责任，导致消防队伍害怕火灾、回避火灾甚至隐瞒火灾；究其原因是“火灾”与“消防队伍”的因果关系出现了倒置，我们错误地将消防工作的目标表述为：“因为有消防队伍，所以不发生火灾，或者不发生大火”。

　　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指出，在因果关系中“因就是因、果就是果”，二者不可颠倒，因果如果倒置，会在逻辑推理或者社会实践中引起偏差、混乱以及危害；现实中消防工作也确实产生了“工作认知的偏差、方法路径的混乱和虚假数据的危害”。

01、工作认知的偏差

火灾的”火“和”灾“  

　　火灾，是在时间或者空间上失去控制的燃烧所造成的灾害，这里包含两层意思：其一是火灾的“火”，即能量在生产、传输或者使用过程中发生突变而形成的非正常燃烧；其二是火灾的“灾”，即非正常燃烧在时间或者空间上失去控制进而蔓延扩大。

预防和控制  

　　据此，火灾防控有两个方向：一是使能量正常使用而不突变为非正常燃烧的预防，诸如：灶火不能长时间作用于油锅，烟蒂不能随意乱扔，电线应包覆绝缘，建筑应安装避雷装置，汽油不能用塑料桶盛装，油罐车要安装静电导除链，加油站内禁止吸烟，等等；二是将非正常燃烧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不蔓延扩大进而使之熄灭的控制，诸如：建筑之间保持防火间距，建筑内设置防火分区、防烟分区、安全疏散通道和安全出口、自动消防设施、防排烟设施，等等。

　　预防和控制的区别在于二者的出发点不同：预防考虑避免非正常燃烧的出现，即“如何不着火”，这是防火工作；控制考虑将非正常燃烧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并使其熄灭，即“着火怎么办”，这是灭火工作。这里讲的“着火”并不是真正发生火灾，而是立场和角度的问题，也就是说：凡是以“如何不着火”为目的就是预防，凡是以“着火怎么办”为目的就是控制；因此，火灾防控就是“防火”和“控灾”。

　　偏差：把控灾当防火的认知偏差

　　“可以着火，但别着大，”以此推理，加固控制措施是最佳选择；因此，现实的防火工作主要是检查建筑的合规性和设施的完好性，但这不是防火，而是控灾，这就是错误的目标导向导致的“防控不分”的工作认知的偏差。如前所述，预防火灾永远是预防下一次火灾，要预防下一次火灾就要先查清这一次火灾；因此火灾调查是防火的首要工作内容，其次是将查清的火灾事实向全社会进行宣传警示教育。

　　纠偏：控灾是灭火救援工作

　　那消防队伍就不需要了解建筑合规性和设施完好性了吗？绝非如此！这些内容属于控制，即灭火范畴；灭火救援“六熟悉”包括“熟悉辖区道路水源、熟悉单位种类分布、熟悉火灾种类数量、熟悉单位内部情况、熟悉消防设施情况、熟悉单位消防组织架构”；建筑合规性和设施完好性涵盖其中，所以应当由灭火救援力量通过熟悉预案掌握建筑合规性和设施完好性。因此，防火防的是人心，是提升人的消防安全意识和能力水平；控灾控的是物态，是将火灾加以限制和熄灭；切不可投机取巧、偷换概念地将控灾当作防火来做。

02、方法路径的混乱

主动和被动  

　　火灾发生前的防控是主动行为，火灾发生后的防控是被动行为；所以火灾防控又分为主动预防和主动控制，被动预防和被动控制；如果从消防工作角度把社会人群分为“消防队伍”和“非消防队伍”，那么主动预防是非消防队伍在火灾发生前尊崇客观规律确保能量正常使用而不突变成非正常燃烧；主动控制是非消防队伍在火灾发生前遵照法规标准调整可燃物状态使之符合要求；被动控制是消防队伍在火灾发生后对其进行控制和抑制的行为；被动预防是消防队伍在火灾发生后通过火灾调查和宣传来降低下一次同类火灾发生的概率。

　　混乱：越俎代庖地激化矛盾

　　由此可见，非消防队伍是主动行为的主体，消防队伍是被动行为的主体；“不发生火灾或者不发生大火”是非消防队伍的目标，但将其作为消防队伍目标导向，就导致消防队伍大量地介入主动行为，尤其是在控灾方面，像改革转制之前的建审、验收，以及现在的监督检查、举报投诉、开业前检查和各种专项治理等。消防队伍越俎代庖地检视非消防队伍在火灾防控方面是否守法，再对不法行为予以行政处罚，引发了火灾防控的主动行为和被动行为之间的矛盾激化，以及消防工作自身的方法路径混乱。

　　结果：削弱主观能动性

　　世界上除了放火犯以外没有人希望发生火灾，这是火灾防控主动行为与被动行为之间矛盾统一的方面。但之所以发生火灾，大多与主动行为有关，就像亡羊补牢中的农夫不顾邻人劝诫，不筑牢羊圈，那么他去干什么了？他可以去卖羊赚钱，可以去建新羊圈扩大生产，甚至去饮酒、赌博等等，但无论如何，他要做的事情在他看来远比筑牢羊圈重要，这是人性所致；况且在生存利益和发展利益甚至不当得利面前，安全利益微不足道，消防队伍试图通过火灾前的行政处罚鞭策非消防队伍加固消防安全措施，这是在同人性对立，其结果只能是使非消防队伍逃避检查，进而削弱非消防队伍的主观能动性。

　　但消防队伍并不是不要行政处罚，而是要将行政处罚设定在火灾之后，对违反消防法规造成火灾发生和蔓延扩大的责任单位和责任人要加大处罚力度，这样才能使处罚有据、受罚无怨；而且还要对火灾事实加以宣传，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使全社会的消防安全意识和能力水平在潜移默化中得到提升。

　　因此，在火灾前妄图斩断火灾发生链条的建审、验收、监督、处罚、专项治理等都是主观唯心主义和历史虚无主义在作怪，唯有以火灾事实为纲，进而通过宣传火灾推动全社会消防安全意识和能力水平的提升才是正途。

03、虚假数据的危害

火灾数据的战略意义  

　　火灾调查统计分析数据（以下简称“火灾数据”）是一个地区乃至全国的一项战略资源，它为政府在消防站布局、水源设置、消防装备配备、消防力量编成等方面的投入提供科学决策依据；火灾四项指标（火灾起数、死亡人数、受伤人数和火灾损失）与经济发展和人口数量成正比也是社会客观规律。

　　虚假：火灾数据的缩水

　　然而错误地把“不发生火灾或者不发生大火”作为消防工作的目标导向，会使火灾数据造假。实际工作中，小火不调查，大火化小火；火灾损失能少则少，过火面积能小则小；死伤人数能不报就不报，能少报就少报；火灾数据在文过饰非后逐年下降，完全与客观规律相悖，根本无法为政府科学决策提供依据。

　　危害：火灾数据造假的危害

　　更有甚者有人居然还以“讲政治”和“以人民为中心”来为自己的错误行为辩解，殊不知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马克思主义的核心要义就是“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隐瞒火灾、数据造假绝不是讲政治，而是最大的不讲政治；同时火灾还不许宣传报道，消防队伍不调查火灾、不宣传火灾，不以人们身边的、临近的火灾事实来警示教育全社会，所宣传的内容全是“卖萌、卖惨、玩造型、蹭热度”，这也绝不是“以人民为中心”，这是最大的“脱离群众”！

　　虚假：监督检查数据的夸大

　　现实的监督检查虽然与灭火救援熟悉预案内容雷同，但如果认真完成，也不失为对消防工作做贡献，同样有社会价值。但事实却是监督检查数据夸大其词，曾几何时，人均日检查单位百家、甚至数百家，一切都在“水过地皮湿”似的走过场，无人在意真实数据。更有甚者在发生了大火后还以“社会面不能再出事”为借口，一味发动人力去监督检查和安排统计报表，殊不知这些工作本应是在平时熟悉预案中点滴积累、久久为功的结果，现实却要立竿见影，那么监督检查数据造假也实属正常了。

　　追责：被追责是请君入瓮

　　再加上“地毯式全覆盖、拉网式无死角”这类词汇时常见诸文件和讲话；与之对应的是一起又一起火灾的频发，在追责时这些文件和讲话就成了追究消防部门责任的利器。

　　更为诡异的是，火灾数据和检查数据虽然全部失实，但却人为地形成了唯心的逻辑自恰，即：未发生火灾，就是消防监督执法之功效；发生了火灾，就是监督检查还不到位。如此简单武断地逻辑推理直接导致了消防工作靠天吃饭，完全陷入恶性循环而毫无章法。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评价指标既如此，工作方向便如此；而用谎言证明出来的一定也是谎言，火灾数据是虚的，检查数据是假的，那么整个消防工作便是空中楼阁。因此，消防队伍应当正视火灾，实事求是地调查统计分析火灾数据，做好灭火救援熟悉预案，使消防工作真正回归到以“火灾”为中心工作的正确轨道上来。

消防工作新模式  

　　防火工作在内容上不是防火，而是灭火救援熟悉预案；方法上又不安于本职，总想介入非消防队伍的主动行为；这都是错误的目标导向导致的结果。消防工作亟待摒弃“不发生火灾或者不发生大火”的错误目标导向，使消防工作回归以“火灾”为中心的本职，通过研究火灾来抑制火灾，树立起正确的目标导向，即：在火灾发生后，能够“灭得了，查得清，讲得出”！为此，我们提出以下实施路径：

　　一、是以地理信息调查为基础，筑牢灭火救援主战阵地

　　消防队伍守土有责、守土尽责，要维护一方的消防安全，我们总要知道辖区内到底有什么！包括：辖区面积多大，边界在哪里，有多少陆域、多少水域，有多少第一产业、多少第二产业、多少第三产业，有多少住宅建筑，有多少公共建筑，有多少工业建筑，每栋建筑的高度、层数、面积、耐火等级、消防设施，等等；总而言之，消防队伍要力争做到在辖区内无论哪里发生火灾，我们都能拿出应对措施，这就是灭火救援的熟悉预案。

　　为此，消防队伍要进行辖区地理信息调查。具体方法是采用GIS三维地图与VR全景摄影相结合的方法构建消防地理信息数据库。首先使用无人机倾斜摄影测绘技术对辖区地理信息进行外业采集，再用三维建模软件进行内业搭建模型，以此真实、快速地采集地理信息三维数据，将构建好的三维数据融入到GIS地图当中，依道路划分地块单元，再切分建筑模块，对单元和模块进行编号，并按照《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4754-2017）对单元和模块标注使用性质和相关信息；其次使用360°全景摄影技术采集单元和模块的内部数据，对内部设置和公共消防设施等进行标注；由此便形成了GIS与VR相结合的消防地理信息数据库，同时消防地理信息数据还要随实际变化进行更新。

　　以消防地理信息数据库为基础，我们依照规范科学考量消防站布局，消防水源设置，灭火装备配备，指战员编成等；以及在三维地图上进行作战想定，按火灾级别推演出动力量、集结地点、车辆摆位、水源使用、进攻线路和撤退路线等等，以此做到科学施救。

　　二是以社会阶层调查为核心，提升火灾预防思想意识

　　如前所述，世界上除了放火犯以外没有人希望发生火灾，因此我们要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要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发动群众，打一场火灾防控的人民战争。防火防的是人心，要提升全社会的消防安全意识和能力水平，就要开展社会阶层调查，掌握社会各阶层的经济状况、年龄层次、受教育程度以及消防安全意识和能力水平，以此判断社会各阶层的在安全方面的利益诉求。

　　按照改革开放后的理论研究，社会阶层分为：国家与社会管理者阶层、经理人员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专业技术人员阶层、办事人员阶层、个体工商户阶层、商业服务业员工阶层、产业工人阶层、农业劳动者阶层、城乡无业失业半失业者阶层等十个阶层。消防队伍要通过调查研究，使每个社会阶层的生存利益、发展利益与安全利益相协调，并抑制不当得利。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消防队伍要在消防地理信息数据库中植入人的数据，重点抓住单元和模块的主要负责人，并根据不同社会阶层的特点，因地制宜、有的放矢地将火灾事实和消防法规定点推送给每个人，最终以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的精神逐步提升全社会的消防安全意识和能力水平。

　　三是以火灾事故调查为牵引，扩大消防宣传广度深度

　　消防队伍查清每一起火灾原因、火灾损失，并严肃处理火灾责任，将这些火灾事实通过消防地理信息数据库定点推送给同类型场所的网格员、企业主、员工、住宅物业管理人员和业主等，有心人便会顾影自怜，哪怕是害怕被罚款、被追责，也会以火灾事实为依据自查自改；同时消防队伍还要从大量火灾事实中总结火灾教训，推动各行业消防法规的制定和修订，进而将制定修订的消防法规向全社会宣传，以此扩大消防宣传的广度和深度。

　　为此，我们要构建“防消一体化火灾数据平台”，使火灾数据分步写入、集中整合，最终形成产出一个又一个能降低火灾发生概率、推动社会发展的消防工作成果。其步骤分为：以“119”火警接处为先导，接警后我们便在平台内写入一条任务数据，数据分发给消防救援站和火灾调查员；消防救援站接到任务后立即出动，途中调出消防地理信息数据库，查看起火地点的熟悉预案，到场后通过内外部侦查火势判定响应级别、科学调集灭火力量以最快速度将火灾歼灭；火灾调查员立即到场以抽丝剥茧的精神对火灾开展调查；将灭火救援数据融入火灾调查结论中，以火灾调查结论作为火灾数据的呈现形式存储于平台数据库中。合格的火灾数据是消防工作的优秀作品，是发现、总结火灾规律的直接依据，是宣传警示社会的经典教材，更是全社会防患于未然的最佳良药。

　　四是以市场调控手段为补充，善用利益效应合理引导

　　火灾前如果有人罔顾消防部门的善意提示，恶意追求不当利益，则需要充分利用市场调控机制对这种恶意行为进行抑制和打击。

　　首先是引入火灾责任保险机制。在建设、经营和使用之前，由保险公司对建筑设计及内部装修方案进行风险评估和保费精算，建设和使用单位预投保，并将预投保的保单报消防部门备案，然后开工建设或者改造；施工期间投保施工火灾责任险。竣工后全额投保，将保单报消防部门备案即可经营或者使用。火灾责任险实行年审制度，取得当年的保单后报消防部门备案，方可继续使用或者经营。

　　其次是实行火灾风险公告制度。消防部门按照场所类别因地制宜地将其不合规行为进行公告，使利害关系人周知，以此达到两个目的：一是用利益牵引促使责任主体改造不合规场所；二是划清责任边界，即利害关系人已知不合规行为的存在，依然与其发生利害关系，那么火灾责任共担。

　　再次是合理利用信用监管制度。除火灾责任单位和责任人直接列入信用监管黑名单外，消防队伍对恶意追求不当利益的责任单位和责任人，将降低其信用等级，使其加大运营成本，最终引导单位和个人改正恶意行为。

　　五是以科学评价体系为指挥，推进消防工作正向发展

　　影响火灾发生的因素很多，包括地区经济水平、人口密度、人口素质、业态结构以及气象条件等。因此，评价消防工作的优劣决不能靠四项指标“一刀切”的武断和监督检查“一头沉”的臆想，而应当制定科学评价体系。主要包括：

　　一是万人死伤人数与人口密度的比值，可以衡量地区人口的消防安全意识和能力水平；二是火灾损失与经济总量（GDP）的比值，可以衡量物态的相对安全性；三是消防地理信息的调查率和准确率，可以衡量消防部门对辖区的熟悉程度；四是火灾的调查率、查清率和查处率，可以衡量消防部门的履职能力；五是地区年度消防投入占财政收入的百分比，可以衡量政府对消防工作的重视程度。对各项指标进行赋值并有机叠加，就能科学评价一个地区消防工作的优劣。

面临的质疑  

　　以上对由错误目标导向引发消防工作的职责错位、越位和失位进行了批判，并提出了以“火灾”为中心的防消一体化工作新模式。但自1998年至今二十余年，错误的目标和方法毒害消防队伍久矣，在前期调研交流时甚至有不少火灾调查工作者也对上述观点持怀疑态度。问题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消防队伍怎么能不监督检查呢，单位责任人、管理人以及员工如果不懂消防法规、不遵守消防法规怎么办？

　　开办企业，责任人应当清楚所从事行业的消防法规，还要对每一名员工进行培训，这是企业的安全成本。如果不懂，可以采取两种方式：一是自己学习，二是雇佣有消防专业知识的人来辅助管理企业和员工培训；消防队伍最多可以根据建筑结构和使用性质将消防法规发放给责任人，甚至定期组织责任人进行培训，这是消防工作的服务属性。而不遵守消防法规，火灾发生前由市场调控，火灾发生后由消防队伍严肃查处，并将其作为典型教材加以宣传，以防范下一次同类型火灾的发生即可。消防队伍为什么还要监督检查？

　　二、消防队伍只需要调查大火，谁都清楚灶火不能长时间作用于油锅，像油锅起火这类小火根本不需要调查。

　　不需要调查，为什么还屡屡发生？就是因为麻痹大意。因此消防队伍要时时宣传身边的、临近的火灾，使人们时时警醒。况且今天的小火未必不是明天的大火。根据海恩法则：每一起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起“轻微事故”和300起的“未遂先兆”以及1000起“事故隐患”；这虽然是航空界关于飞行安全的法则，但也多被用于企业的生产安全管理。于重大火灾而言，如果我们将“事故隐患”、“未遂先兆”和“轻微火灾”统称为火灾隐患的话，那么“小的火灾就是大的隐患”。

　　消防队伍要抓主要矛盾，查处小的火灾才是消防队伍的主责主业，而“未遂先兆”和“事故隐患”体量庞大且时时变化，绝不是消防队伍力所能及之事，而应当由非消防队伍担起主体责任。习主席对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的训词中要求消防队伍要“防范化解重大安全风险”，唯一的方法就是严肃查处每一起小的火灾，并广泛宣传，以此防微杜渐，真正做到防范化解重大安全风险。

　　三、政府不希望发生这么多火灾，更不希望死伤人，如实统计火灾会影响政府与消防的关系，之后政府不支持队站建设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世界上除了放火犯以外没有人希望发生火灾，不光是政府。羊圈是为羊服务的，养多少羊修多大羊圈，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政府为社会提供公共服务，消防也在其中；争取政府的支持没有错，但消防队伍拿什么争取政府的支持，难道靠牺牲火灾数据的真实性吗？政府看到虚假数据也会算账，每年这么几起火灾、这么一点损失，凭什么给消防投入那么多资金；而许多政府的大力投入都是大火烧出来的，比如河南洛阳东都商厦火灾、天津蓟县莱德商厦火灾等。消防工作争取政府的支持，靠的是全面的地理信息调查，靠的是深入的社会阶层调查，靠的是真实的火灾数据，靠的是合理的规划方案，这些是消防队伍目前缺乏的；我们在没有数据支撑的情况下一味地要求政府加大投入，而有多少地区的消防站成了当地的地标建筑，又有多少地区的消防车比司机还多，这都是错误政绩观导致的结果。

　　四、即便如此，发生火灾后消防队伍还是要被追责，更何况以上说的这些如何实现？

　　这个问题的根源在于我们消防法规的设置有问题，过多地赋予了消防队伍不该管的权力，过多地削弱了消防队伍该管的职责，造成了当下消防工作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把消防队伍的主业设定在火灾之后，发生火灾后消防队伍是调查者，不是被调查者，何谈被追责！因此，全社会的消防队伍和非消防队伍其实都期待一部科学、合理、合情的《消防法》的颁布，让我们拭目以待！

火灾和消防的另一面  

　　把防火错误定位在火灾前的监督检查，并配以行政处罚，已然成为消防工作的毒瘤，我辈消防人应当拿出壮士断腕、刮骨疗毒的勇气割掉这个毒瘤，真正地做到拨乱反正、正本清源，让消防工作回归以“火灾”为中心本职上来。同时，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站在历史和社会发展全局的角度审视消防工作，火灾不是原罪，消防也不是多多益善，“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只有通过调查火灾才能讲清消防的事情！

　　回望远古时期的那一次一次雷击山林或者火山爆发，这是火这种物质第一次被人类认知，这时人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发光、放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能够感知它无比强大的破坏力所带来灾难。在人类不能控制燃烧时，火和火灾没有区别。随后雨过天晴，人类完成了第一次火灾调查，结论就是：雷击或者火山岩浆可以使物质燃烧，水可以使燃烧熄灭。是火灾给人类带来了燃烧这种强大的能量，由此拉开了人类用火的序幕；自此，人类社会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火灾，人们通过每一次的火灾调查不断改进控制火的方法，从保留火种到钻木取火和火镰火石，从火堆、火把到油灯、火炉，都是火灾调查促进的人类对火的控制不断改善的结果，因此可以不夸张地说：“是火灾调查在推动人类社会向前发展！”这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中的物质第一性与意识第二性在消防工作中的体现。

　　从历史唯物主义角度看，人类有文字记载的5000年的历史长河中，很长时期是直接使用燃烧所产生的热能和光能；直至十八世纪中叶，以蒸汽机的发明使火的热能转化为蒸汽动能，爆发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再到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以电力和内燃机的广泛使用为标志的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爆发，才极大地改变了人类生产生活的方式。2020年中国的用电量是5.92万亿千瓦时，其使用和分布我们没有调查研究，但在如此庞大的用电量之下，所产生的电气火灾也属正常容错；人类用电的历史仅有一百五十年，退回到一百五十年前没有电气火灾，因为没有用电。消防工作不可能抑制能量的使用，那是在开历史的倒车，消防工作只能是通过一起又一起的火灾调查使能量使用更为安全，进而降低火灾的社会容错率。

　　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出：运动是永恒的，静止是相对的。火灾的预防与控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控制的特点是方法相对固定且简单，但成本投入大，治标不治本；预防的特点是实现难度大、路径窄，时间长、见效慢，但可以标本兼治；所以消防工作贯彻的“预防为主、防消结合”的方针。如前所述，火灾调查可以使能量被安全使用，降低火灾发生概率；大量火灾调查数据的汇总，还可以制定或者修订法规；预防与控制其实使此消彼长的，每一项法规的执行都是需要成本的，如果社会预防水平提高了，我们可以释放一些法规约束，便可以降低控制成本，对社会发展也是做贡献的。因此消防工作通过调节人心与物态，成为调节社会发展与安全的平衡点。

　　从人类能控制火到今天，火灾一直都在，调查从未缺席！也是历史的巧合，我走出校园、走入社会的第一份也是唯一的一份工作就是火灾调查，至今也有二十年了。这正是那些非防火工作大行其道的二十年，我也曾困惑，也曾迷茫，也曾彷徨，也曾逃避；但今天，我终于找到了答案，那就是“因为有火灾，所以有消防队伍”！治火如治水，宜疏不宜堵，调查就是疏导火灾的唯一途径！

　　其实，真要是不着火了，还要消防队干嘛呢！当然我们期盼有朝一日科技进步能够消除材料的可燃性，到了那个时候，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消防职业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陈列在博物馆中，何乐而不为！

　　但现在——还不行！

授权转载自公众号@火灾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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